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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瓦涅大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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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瓦涅大街

亞丁騎著他從安妮那裏討來的棗紅色馬駒, 走在王都美爾夏宮北邊的武神陵附近。

武神陵旁有一條栽滿柏樹的窄河堤岸,從橋上穿過去,堤岸的對面是一條大道, 與小路四面相連, 這兒就是王都最繁華的市井,布瓦涅大街。

他押送一船貨物從丁戈經過蘭鐸,在三天前抵達王都。

這條船上,有來自丁戈煤礦的蜂窩煤, 有丁戈與蘭鐸兩處酒廠釀的白酒。

還有來自默沙威地區的幹蝦幹貝,無加工的羊皮。

主要是賣煤和酒,這些幹貨和羊皮是順帶從城堡周邊的十幾個村子裏收的。

以往也有商人做這些倒賣生意,可他們的價格並不統一, 收皮子的標準也不夠規範,如今有了亞丁做例子, 他背靠領主,只要順帶做一些這生意, 他出什麽價,什麽就是行情價。

如今已經快要臨近五月,訂蜂窩煤和白酒的商人少了, 可適合夏季冰鎮後飲用的啤酒又興起來,一船一船往王都傾銷。

去年香緹夫人拋售掉了所有的產業銷聲匿跡, 這對整個北方的啤酒生意都有影響。

倒不是壞影響,少了香緹夫人的管束,香緹家族的配方外洩。

在丁戈的市場被四五家酒商瓜分,他們提高了價格與產量, 把貨物送到南方,見人就賣, 也不管那些地域價格保護的事兒了。

他在安妮的授意下,買了兩三家啤酒廠的股份,最近正好是結算日,他與酒廠的老板們約好了在王都見面。

布瓦涅大街夕陽是粉紅色,猶如醉酒後的少女臉頰,陣陣香風伴隨人流穿過,街邊栽種著花卉,是各種顏色濃烈的玫瑰,引人側目。

亞丁騎著高頭大馬,他穿了一身適宜夏季的細麻長袍,披了半舊不新的鎖子甲,腳上蹬著銀扣牛皮靴,紅頭發與臉上初長出來的胡子連成一片,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不修邊幅的年輕騎士,足夠低調。

他來到了約定的酒館,將馬囑托給店裏的幫工,他走進酒商們的包間。

“您可算來了。”

“我們都等了許久。”

酒商們有些住在王都,有些住在北方,他們都是些粗人,與香緹夫人比起來,少了太多的腔調。

亞丁也不多與他們寒暄:“行了。把這個季度的賬拿來我看看。”

作為一個曾經的職業小偷,亞丁目前認識的字兒都是在丁戈時跟著安妮學的,她開特麗農花園時,一邊教幫廚們認菜譜,一邊教她們認字,每次去送酒,他都跟在廚房裏學。

後來在城堡裏,瓦娜也開班教課,亞丁沒事兒就去聽幾耳朵,起初他只能認識經書上一半的詞匯,後來也能都認識了。

如今看個賬本算是小問題,他在稿紙上按照安妮教的公式拉了平均值,酒商們面面相覷。

“怎麽,你們每個月的收入都大概下降了五六百個銀幣?不是一開始還好好的嗎?”

“這個,我們也正搞不懂呢。”

“酒的風味與以前沒差,產量也沒有減少,但不知道怎麽回事,我們的收入加在一起,也比不過以前的香緹酒坊,最近那些二道販子,還逐月減少了訂單。”

“他們怎麽說?”

“他們只說酒不好賣了。”

亞丁總算知道為什麽安妮曾經提起香緹夫人總是抱著欣賞的態度。

那漂亮寡婦賺錢的本事比這些酒囊飯袋要強。

他面帶不悅地與他們結清了分紅,安托西酒坊的老板出來打圓場,提出要帶亞丁去地下決鬥場玩樂。

亞丁看出來他們有什麽奸滑的計策,就佯裝感興趣,答應跟著一起去。

在本國如今的法律裏,辦決鬥比賽有各種稅要交,沒有人脈根本辦不起。

所以更多的人選擇辦地下黑賽,不光是賽馬,還有鬥牛,勇士決鬥。

亞丁跟著他們穿過幾條小巷子,到了地方,才發現這裏就是一個可以容納百人站立的地下室,中央布置了一座劇臺。

只不過,臺上並不是演戲的演員,而是準備上場的勇士。

在進入地下室的樓梯後,酒坊的商人們在下註臺那裏花了些錢下註,他們不約而同都把押註的人記了亞丁的名字,如果錢虧了算他們的,如果贏了,那些錢就進了亞丁的口袋。

“你們這是在賄賂我?這決鬥沒過明路,不會有人來查嗎?”

亞丁跟他們玩笑似的勾肩搭背。

“放心騎士大人,這比賽幕後的老板據說是國王情婦的侄子,誰敢查?”

“說道賄賂嘛,誰不知道您的主子是默沙威子爵,恐怕子爵大人手裏漏出來的都比我們的家底要多,就這點兒怎麽賄賂的了您,只不過是咱們幾個的心意。”

安托西酒坊的老板擺擺手,他卻聽見亞丁笑了一聲。

“既然收了你們的好處,我也免不了替你們操心,說吧,到底打的什麽主意。”

幾個酒商見狀,內心有些得意。

“是這樣,您也見到了,我們最近的生意不好做,可也一直是遵循舊例,我們就想啊,這肯定是酒的問題了。”

“子爵大人一直把白酒的產業攥在手裏,可這點小生意又能賺多少錢?與領地的稅收比起來恐怕也不算什麽,倒還不如把生意分給我們做,我們保證能給一半的分紅,還不用子爵分出心神來操勞。”

亞丁臉上的笑意有些深,他點了點頭:“是這麽回事。這樣t,我會在領主面前提的,只不過,你們能給我什麽好處?”

“你們仔細想想,可別耽誤我的時間,明日我還要幫子爵在王都買棟宅子。”

酒商這樣的事沒少幹,他們背過亞丁去商量,過了半晌,遞給亞丁一個裝滿金幣的錢袋子。

掂了掂重量,亞丁滿意地離開。

回到在王都居住的旅館時,已經是深夜,在地下決鬥場裏賺了不少的金幣,但也沾上了一身的汗臭味。

他住的是四銀幣一晚的套房,有浴池可以用,亞丁脫掉了一身在外行走用的行頭,他喚來仆人:“取信紙和筆,我要給子爵寫信。”

仆人剛要去,又被亞丁叫住:“等等,先打幾桶熱水來讓我洗洗吧。別讓這些味兒沾到信上了。”

...

默沙威堡,今天就是伊莎貝拉小姐的生日宴會,默沙威地區的小貴族們都在,甚至遠在丁戈的喬治也回來了,蘭埔斯郡的貴族們,雖然人沒來,但也托喬治帶了禮物,以及對伯爵的問候。

清晨,城堡廚房,拔好毛的五六只鴨子被鐵絲穿過,掛在陽臺上等著晾幹,這些鴨子是用來制作甜皮烤鴨的。

貝娜被羅茜夫人點名跟她一起做這道大菜。

晚宴一共要擺十二道菜,如今的宴席並不是分餐制,所有菜做好一次推上桌,哪道菜空了隨時補上新的,為了避免冷掉,羅茜把十二道菜分配給廚房裏的女仆們,各自負責各自的菜。

城堡裏用的餐具多是銀器,但安妮不放心現在的冶煉技術,怕金屬中毒,早就不再讓用了,所以用木盤和玻璃比較多。

這次宴會她特地打開了倉庫,讓人把從南方國家買回來的瓷餐具拿出來用,除了瓷還有金器。

這些金器的純度比較高,是從叛國者的私人庫房裏清出來的東西,有金杯金勺一共十幾套,用過這一次,安妮也打算把它們融了,給過生日的國王準備一件賀禮。

書房裏,趕路了一整晚的彭伯利男爵睡著在長廊的椅子上,他一大早就進了城堡,鬧著要見領主。

安妮還在睡夢中,她一睜開眼,就看見瓦娜在撩床幔,嘴裏念叨個不停。

“快醒醒吧,彭伯利男爵天一亮就來了,他吵著要見您的面,還說不見到您的面他就不走。”

安妮打了個哈欠,這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
“嗯,我知道了。你讓他在書房等。”

安妮在房間裏吃了早飯,一杯熱牛奶,一碗鮮肉蘑菇餡兒的餛飩,還有一塊烤焦糖的雞蛋布丁。

她酒足飯飽來到書房,椅子上被近衛監視的男爵聽見有人來,唰地站起身,他又困又餓但精力旺盛,看見了安妮的臉,立馬老淚縱橫起來撲到她的腳邊跪下。

“子爵,我聽說您被行刺了?這可真不是我幹的...”

安妮示意近衛把他攙起來,她在書桌後坐好,讓近衛把門關上。

“我怎麽能相信不是你幹的?”

她露出高傲又尖刻的目光:“況且,這個消息我並沒有讓人外傳,你是聽誰說的?是誰給你通風報信了?我猜猜,一定是路裏亞特男爵吧,他一定很聽你的話。”

“不。”彭伯利男爵矢口否認。

“我承認,我與路裏亞特男爵交情好,但我從來沒讓他做什麽壞事!我雖然一開始確實不希望您成為子爵,但我也絕對沒有做出刺殺這樣的事情。”

“這一定是有人散播流言栽贓給我的,目的就是為了讓您懷疑我,挑撥離間!”

安妮依舊一副不信的樣子。

“既然如此,你承認你看不慣我做子爵了?”

彭伯利男爵也是到了城堡,遇到了他的妹夫也才知道修運河的事情,起初他還不信,又問了路裏亞特男爵才從震驚中緩過來,真不知道這子爵耍了什麽手段,竟然連伯爵都能坑一腳。

顯然暫時不是他能惹的。

“不,您很適合做這個子爵,這段日子我看到了您卓越的能力,我很願意配合您的治理。”

他把頭垂下,不敢讓人瞧見他的憤怒。

“很好,既然這樣。那我打算派斯蒂文.查理去清查你的煤礦,看看產量和占地面積是否與你報稅的數字相符,你有意見嗎?”

安妮漫不經心地轉動羽毛筆,她看見躬身站在桌後的彭伯利男爵抖了抖雙手,怒不敢言的繃緊臉頰說道:“沒有意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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